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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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淡、普通的周一下午，却传来了一个炸出众多眼泪的噩耗：电影导演、作家万玛才旦去世。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就好像看到一棵正值壮年的树，突然倒下，让人意外并恍惚：导演，别走，您的故事还没讲完呐。万玛才旦曾出版过一本小说集叫《故事只讲了一半》。这样的书名似乎一语成谶。他果真故事只讲了一半。

几年前在电影院看他的电影作品《塔洛》，第一次知道中国出现了一个叫万玛才旦的导演。之后看到他拍的《撞死了一只羊》《气球》……万玛才旦的电影艺术风格、气质，让人莫名想起伊朗导演阿巴斯或者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等世界级电影大师。心里默默有一个期待：万玛才旦是一位很可能成为世界级大师的电影人。

万玛才旦《故事只讲了一半》小说集

与其他很多文学性较强的电影作品中导演与文学剧本创作者是分离状态不同，万玛才旦的文学创作是与电影平行的。不光拍电影，万玛才旦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开始写作发表文学作品。他的电影均改编自自己的同名小说。电影《塔洛》《撞死了一只羊》《气球》均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其中小说《气球》在2017年收获排行榜短篇小说榜（短篇榜）中位列第六。2019年，这三部小说被收录进短篇小说集《乌金的牙齿》中，凭借这部小说集，万玛才旦获得了 “华语文学传媒大奖· 年度小说家”的殊荣。此外，他的文学作品还获得过青海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花城文学奖等多种专业文学奖项。

如果他不拍电影，单单说文学写作，就是非常好的作家。

2019年，万玛才旦出版了一本叫《乌金的牙齿》的短篇小说集，包含十三个故事，收录篇目包括《乌金的牙齿》《塔洛》《撞死了一只羊》《赤脚医生》等。他的小说语言清澈质朴，叙事节奏明快，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比如他在《乌金的牙齿》中有这样的段落，“长大后，我继续上了初中和高中。高中之后，我也没有继续读下去，随便在一个小城镇找了一份工作，得过且过着。乌金读到小学毕业就没再继续读下去……”

一个卓越艺术家，在生命的少年时期一定受到了种子栽种式的启蒙。从一些公开信息中可以知道，万玛才旦1969年出生于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贵德县，老家在青海黄河边，家乡属于半农半牧地区。他们会耕种小麦、青稞、油菜，小时候的万玛才旦放过羊。读小学时的一天，他在路上拣到一本书，没有封面，翻得很烂了，是一本童话集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雪公主》，他说“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礼物”。

《塔洛》电影剧照

从此他开始阅读文学作品，之后读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契诃夫之类，看了很多现代派小说。这或许也是万玛才旦小说中有现代感的一个源头。当时水力部门要到他家乡建一个电站，住在村子里，晚上会放一些电影，万玛才旦跟着看了一些外国电影，包括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佐罗》。光与电的世界，开启了少年的惊奇之眼。之后他读完中专，当小学教师。白天上课，晚上沉浸在书的世界，并开始尝试写小说。几年后，他考上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学系，并在西北民族大学攻读硕士。读硕士期间他在位于北京的国家翻译局实习，由此产生去北京电影学院学习的念头，并最终进入该学院文学系学编导，由此开启电影之路。

在小说集《乌金的牙齿》扉页，万玛才旦写道：“我渴望以自己的方式讲述故乡的故事，一个更真实的被风刮过的故乡。”令人痛心的是，这样的故事，只讲到了一半。